【曦澄】山终于颓了(五十)

往生云:

嘻嘻嘻嘻嘻嘻如题。


 


因为上两章都重新修过,没有看过的小可爱记得回去看一看噢w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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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三毒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光芒,几乎闪烁整个森林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平时出战,都以左手执剑,右手握鞭,两手各执一器,且因为紫电身为仙器太过耀眼,故而鲜少有人注意到,当他只用剑时,该是一种怎样的风采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们不是没见过三毒圣手与人对战,但江澄的修为在武力榜上赫赫有名,寻常时候的对决,都是江澄碾压性的胜利,往往来不及多看一会儿,对方便已输得彻头彻尾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而这一次的一战,却截然不同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聂明玦是目前被人所知的几具凶尸中,怨气最深、实力也最强的一个,方才三人合斗也才略胜几分,而现下江澄一人迎战,可有胜算?


 


       只见江澄左手四指一抵三毒剑身,右手握柄,两掌撑开,竟生生截住了聂明玦这具凶尸的拳头,光是截住便也罢了,众人只见江澄紧皱着眉,僵持咬牙一阵,忽然猛力一推,竟然将聂明玦反手直接掀了回去!


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看到此幕,众人中,曾在心中腹诽过江澄实力不过是借紫电之力的人,纷纷都觉得有几分赧然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紫电是甚为罕见的天力仙器,得此物在手,简直如虎添翼。而向来紫电不离手的江澄,如今却不知缘由,仅仅用三毒与聂明玦对战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无人知道为什么本该属于江澄的紫电出现在了泽芜君手上,正如无人知道,江澄虽然看似瘦削,力量却远比他们想象的大一样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三毒以快剑闻名,江氏武功也多以技巧多变灵活为主,先前可从未听说过,江澄会有这样的力气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饶是蓝忘机这样不爱参与是非的人,目睹了江澄生生掀翻聂明玦的场景都目露讶然,下意识道:“江晚吟……力气如此大?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众人纷纷茫然,无法评价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氏校服比起其他几个家族略有不同,江家祖上是游侠出身,穿着打扮也偏向侠客之风,从宗主到门生一律身着剑袖劲装,此校服不似广袖长袍,修身作用奇佳,因而不少江氏弟子皆都看起来身材十分高挑劲瘦,令人赏心悦目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可就是这样一个身型修长、绝对算不上孔武有力的人,乍然爆发出能肛翻一具极其强大的凶尸的力量时,这场面就看起来十分吓人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再加上他灵力未失,又不用紫电,人群中更是猜测纷纷。而蓝曦臣站在不远处,对于人们心中所想丝毫不知,因为他已被方才所获悉的事实惊出一身冷汗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是第一个发现三毒剑上的灵气并非灵气的人,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第一声惊呼是谁最先发出的,江澄已经全无印象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总之自第一声开始,人群中便接连不断地传来呼喊声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猜测他近日的反常,猜测他用了什么邪术,还是猜测江澄额前随着越发激烈的打斗、而越发显眼的那块魔修印记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有些人已经作鸟兽散,然而他们没有灵力,单靠步行跑不了多远,肆意乱走还会遇上走尸伤人,大批的人依旧待在原地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听到金子平说:“……我只在一些古籍或者野史中见过,江宗主现在的模样,恐怕是魔修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听到贺相知被埋没在人声鼎沸中的无力解释,心里只觉得平静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听到金凌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:“舅舅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这声呼唤令他胸中稍稍一颤,可他却无暇分神,聂明玦的速度太快,力量太大,稍有不慎,他就会死在聂明玦铁拳之下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但同样的,若他一直未露出破绽,聂明玦也必然会输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剑光一闪,所过之处是数十针缝合聂明玦头颅到脖子之间的缝线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头颅与身躯重重落地,江澄回头,对上一双双充满警惕的眼睛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身后易老的声音突然响起:“这是你们一伙的人?被我救下了,我刚刚在尸群里……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的话被一声声带着恐惧和陌生的问话打断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谁?!”


       “江晚吟!你到底是什么东西?灵修?魔修?还是什么其他的?!”


   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用紫电?难道你已经被夺了舍?”


       “不要过来!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家弟子腰间佩戴着的银铃,有清心辨邪祟的功效,而他这个江宗主靠近自己的门生时,银铃却视他这个主人为邪魔,纷纷响成一片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越来越多的质问、警告,一声更比一声高,有些劝所有人冷静下来的声音几不可闻,江澄在这些声音中仔细辨别,却未曾听到蓝曦臣的半句话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易逢春,满脸悲痛的贺相知,强忍泪水的金凌,以及一张张精彩纷呈的脸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三毒圣手行事作风极其狠辣,对于邪门歪道,宁可错杀,也不敢有丝毫放过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,当他自己变作了邪魔外道时,会不会对自己同样痛下杀手?


 


       没有人敢妄言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站在众人视线的焦点处,也是同时,他清楚地知道,自己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其实他也曾有过一些极小的、甚至都耻于流露半分的肖想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如果世人发现了他的身份,是否会因为他多年立威,稍有容情缓和?


 


       结果显然还是让他失望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既会失望,便说明还有期望。方才第一句道出它是魔修真相的金子平,若非他当时在金家的密会上赏识激励,今日根本不会有他说话的份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说到底,还是他修炼不足。他本就不该对世人报有哪怕半点的希望,若无希望,自然就也无任何失望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看向人群中几乎克制不住即将扭曲的脸,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:再留下去,恐怕事态会变得无法控制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三毒突然回到他的手中,几乎是毫不犹豫地,江澄立刻起身御剑,转头离开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所有人此刻没了灵力,凭脚力无人追得上他。此岛本就是个小岛,他也不用跑得太远,只要跑到一个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什么、他们也追不上的地方,便足以断绝这些声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这些他不想听到的声音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那道紫色的身影离开片刻后,始终一言不发的蓝曦臣,忽然上前迈出了一小步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这一步几乎无人放在心上,但下一刻,蓝曦臣却忽然丝毫不顾及世家形象、不顾及半分礼数仪态,骤然向着江澄离去的方向,拔腿狂奔起来!


 


       没有谁能拦得住他。


 


 


       当蓝曦臣再见到江澄时,是在三里外的一处丛林里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那道紫光飞闪得奇快,若非紫电青霜之间相互牵引,他恐怕无法这么快就找来此处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持续的、竭尽全力的奔跑让他大口喘息,他的呼吸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人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回过头来看着他,眼中带着难堪、躲闪以及一些难以言说的其他情感,夕阳的光挥洒穿梭在林叶间,他从光影之中看清了江澄额前那枚深红的印记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那花纹生得古怪,却又透着些诡异的美感,这美感印在男人的脸上,不显得女气,却也不让人觉得他刚强,那些略显妖艳的莲纹印在他的额前,似是早已与他这个人融为一体,毫无半点违和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澄。他的鬓发都被汗水打得湿了,剧烈的吐息声仿佛一个性命垂危之人,他浑身发软,跌撞着前行,最后直接冲在江澄的身上,一把抓住了江澄的衣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是霁月光风、出尘不染的泽芜君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的头发早就在奔跑中乱得一塌糊涂,恐怕是一路跑得太快,还摔了跤,如今连玉冠都不知所踪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是温厚雅正、毫无脾气的泽芜君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的双手发着抖,攥紧了江澄的衣领,那张世家公子榜上多年蝉联第一的脸上如今写满了愤怒和痛心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是知书达理、言语得体的泽芜君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的颊边有汗珠滚落,他的脸时红时白,最后音调失控地吼出声:“江晚吟!你、你为什么要……!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看着他的脸,屏息等待着他的苛责。他无疑是吃惊的,他很惊讶,像蓝曦臣这样的人竟然也会生气,也会为了他而动怒到这种程度。而蓝曦臣生气的时候,又会说些什么呢?


 


       你为什么要逞强?


       你为什么要瞒着我?骗我?


       或者更刻薄一点,你为什么要去走那种邪门歪道?


 


       然而都不是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瞪着他几息之后,气势却陡然软弱下来,痛声开口:“……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你自己?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的语气几乎是祈求的、埋怨的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跳跃在江澄胸膛中的那颗心,因这句情意毕露的话,毫无防备地一紧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又颤声道:“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……?你早早地就变成了魔修,可你一直瞒着我、瞒着所有的人!……好,就算……就算你要瞒住这件事,那就好好地做好准备,好好地把它瞒下去。为什么又要在大庭广众面前暴露自己?!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泽芜君说话从来不会这样失了风度,连连追问,恨不得将人说到哑口无言。


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可蓝曦臣却无法自抑,几乎是片刻后,他又变得愤怒起来,翻旧账一般地开口,道:“……当初在兰陵山下,你匆匆御剑离开,不日便写信给我,说你已经痊愈,我信了;易老说你的灵力出了问题,紫电暂时不能使用,你随声附和,我也信了;一个普通的耳塞就能阻止邪曲,独独让我一个人失去灵力,我心里觉得奇怪,但你这么说,我也还是信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听他桩桩件件地细数着江澄曾经对他说过的谎,江澄脸上有些难堪的歉意,低声道:“……蓝曦臣,你先别……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猛地抬手,一把拔出了江澄腰间所佩的三毒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剑上的魔气灼伤了他的手,可这把剑他轻轻松松就拔出了鞘,根本不存在任何阻碍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笑了一声,惨然道:“哈。‘三毒已经认主’。连这件事,也都是你骗我的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一时说不出话,他抿了抿唇,欲言又止,可最终只是握住了蓝曦臣的手,轻轻地将他手中的剑拿开,防止魔气继续伤到他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怆然道: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江澄,我都不相信,你居然说得出这么多谎话来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似是想要辩解,可又被蓝曦臣飞快地打断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看起来满面痛苦,甚至是发愁地,蓝曦臣紧紧地皱着眉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激烈地交战,他的理智、他的情感、他的家训、他的偏袒,他在这些矛盾中挣扎着,踌躇着,最终,有一方胜出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痛苦地说:“……可即便你骗我再多,我心里还是希望,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怔住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说完这句话,蓝曦臣似乎已经脱了力,他的信仰和尊严都因这一句话而轻轻瓦解,他原本抓着江澄衣领的手,此刻蓦然松垂坠落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夕阳的森林中有飞鸟振翅,蓝曦臣的声音响起:“……说出这样的话来,我对不起叔父。我也对不起你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皱起眉毛,心中却无措道:“你在胡说些什么?你一直在帮我,究竟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?蓝曦臣,我变成魔修完全都是因为我自己,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!你不用这样……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却不听他的话,低声道:“我知道的。今天的事,还有昨天的事,无论是你,还是我,我们都别无选择。可我方才却在怪罪你,责怪你对我隐瞒了真相,责怪你不好好保护自己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真正应该自责的人,是我才对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说着这些话,心里想着的,却不止江澄一人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当初是他对自己的义兄说:“阿瑶心思是重了些,可本质却不坏。清心音是我亲自教的,必然不会出错,大哥,你就接受他对兄长的敬意吧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而数月前,他在灵识中看到江澄深受心魔困扰,出关向叔父保证时,也是信誓旦旦地说:“江宗主为人刚正不阿,侄儿不忍他遭遇此劫,此番出关,有心助江宗主摆脱心魔困扰,也想借此机会,让侄儿自己……解开心结。请叔父应允我暂免宗族事务,专心处理此事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可如今,沦为凶尸的聂明玦不久前才被砍下头颅,而已成为魔修的江澄也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,还不知会遭遇什么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兄长之死,世人都说那是金光瑶的过错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遭受怨气反噬,可他本人却还在不久前焦急地说:这不关他蓝曦臣的事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实在是,一事无成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突然闭上眼睛,紧接着,他如扇羽的两片睫毛之下,悄然滚出了两串泪珠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随着这两行泪水一并落下的,还有一层淡淡的咒术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一层光华从蓝曦臣的发顶剥落下来,露出他在障目术下真实的、已经灰白交杂的头发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障目术原本只需最简单的心力即可维持,即便失去灵力,这法术都不会消失,可如果施咒者伤心至极,心力交瘁间,术法便会不攻自破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世人皆言泽芜君经历观音庙一役之后,元气大伤,心结难除,不得不回到家中闭关谢客。可等他再次出关后,气度容貌一如往昔光彩,丝毫看不出受过那等打击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而现在看着他灰白的头发,江澄也明白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这世上,没有几个人是快活自在的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越是极痛极深的苦处,便会藏得越深,越不会轻易示人。对于这一点,几乎无人可以免俗,蓝曦臣也不例外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无声沉默片刻,最终上前一步,紧紧将蓝曦臣抱在怀里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生得牙尖嘴利,出口却总是伤人之语,越是关心至极,就越是相顾无言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但他会紧紧地抱住他,这是世人公认的刻薄凶残的三毒圣手所能给予的,最大程度的温柔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二人无声地拥抱了许久,最后以江澄率先开口,打破了彼此间的安静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轻咳一声,道:“……你的头发很乱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闻言弯弯唇角,他本想笑一笑,却实在是笑不出来,摸摸鼻子道:“我都这样了,你居然还忍心说我头发乱。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江澄听出他话里的埋怨,心说此时不合时宜,可还是难以避免地,因为蓝曦臣这样的小情绪,心中难以自制地狂喜起来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他心知自己这嘴里实在说不出人话,但却箭在弦上不得不说,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:“不仅头发乱,玉冠也不慎掉了,你真该瞧瞧你现在的样子,哪里还有半点……”


 
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抿唇不语,江澄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,他眼里盛满了笨拙的情意,手里捧着的是多日细细反复斟酌的用心,可他的嘴上却满是轻描淡写,仿佛这并非什么值钱物件,全然不值一提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说来也巧,我此次出行,身上正好带着一个玉冠,”江澄咬了咬牙,继续道,“索性别人也无用,不如就现在送给你,你……要不要打开看看?”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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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爱情真的很可怕啊……(幸灾乐祸)


 


嘿嘿,溜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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